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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毕业典礼

颜炯(10期)

这一天大雪,也是我们农学院的15个博士的毕业典礼。

毕业典礼在一个不大的礼堂举行。那天是哥廷根的第一场雪,刚刚走进去,礼堂的整整一面墙,都是明亮的玻璃,在等待典礼开始的时候,看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在窗外安静的落下,草坪上的大树也是那么安静的站着,屋内,温暖整洁而朴素,真是很享受。典礼开始前,主席台上有人弹起了钢琴,偌大的厅堂,很安静,人们三三两两的小声交谈着,很轻松愉快但又有些庄重的氛围。

哥廷根的博士毕业典礼很私人性质。出席的都是家人和好友。父母一般都穿得很庄重,脸上写满了高兴和有一点藏着的自豪与矜持。15个人的毕业典礼,也就100多人出席,很亲切的感觉。照例有学院的院长致辞,讲了近半个小时,全是德语,我拼命在中间捕捉听得懂的单词,也就四五个吧。当然都是和英语发音差不多的。发言完毕,照例弹奏钢琴,然后每个博士极精简的介绍了自己的研究课题,有的用英语,更多的用德语:)。15个博士里,很遗憾的没有看到中国人,有好几个亚洲人,印尼的,泰国的,越南的,我对那个越南女孩佩服的五体投地,她的博士论文居然是用德语写的!15人中有两个的研究和花有关,一个在巴西研究可可种子的什么基因之类的,一个在非洲研究当地的家庭养鸡模式,一个在印尼研究干旱的,还有在德国研究猪和玉米的,一个研究鱼的,我们系的一个研究和人有关的,好象是不同利益相关方对生物多样性价值的不同估价和协调机制的一个案例研究,总之,挺热闹的,就差有人研究天上的鸟了。

大家最多有一到两分钟做陈述,其实,德国学生更多的是把这个陈述作为一个分享自己成长变化的场合,一般都有不同阶段的工作照片,和大家一起回顾一下读博士的历程。也没觉得谁先列出一大段的感谢,估计,答辩的时候早说了。

陈述完了,就该领证书了。每个间隙,钢琴家都会上台演奏,很简朴而庄重。

哥廷根的博士毕业典礼,有很多很好玩的仪式。典礼结束后,礼堂门口早早的有一帮同系的博士生等着,拿着装饰好了的博士帽,每个博士生的帽子都根据论文主题进行创造性的装饰,越别出心裁越好。这个工作一般都是由同系的其他博士生做的,当然要对本人保密。等他们走出礼堂时,这些帽子已早早候在门口。戴上帽子的同时,砰砰作响的就是开香槟的声音,喷涌而出的香槟顿时让整个走廊热闹起来。我研究了半天,发现还是研究花的帽子最漂亮,看来,早知道这个传统的话,选博士课题之前应该同时兼顾一下帽子的形象:)。不过,那个研究猪的帽子也挺可爱,帽子上不但贴满了猪的照片,顶上还站了一个可爱的小肥猪。我们系那个和人有关的,帽子顶上站了一圈人,他们向我解释这些人像还不是随便选的,出自一部很流行的电影,不知道和她的研究有什么样的联系,哎,文化上少了背景,就只知其一不解其二了。

大家挤在过道里喝香槟,拥抱,合影,热闹的不亦乐乎。寒暄的差不多了,就该进行重头戏了。哥廷根的传统是所有毕业的博士生都应该到市中心去亲吻哥廷根的标志鹅姑娘,(哥廷根的标志是一个抱鹅的小姑娘的铜塑像,一年四季,小姑娘的篮子和怀里,都有人放满鲜花。我就简称为鹅姑娘)这样才算真正毕业了。所有的博士生都很为这个传统骄傲和激动。因为在德国只有那些中世纪建立的大学才有这样古老的传统-当然不近相同。其实,更新的传统应该是男学生去亲吻鹅姑娘,女学生去亲吻高斯和韦伯塑像(是科学家韦伯,不是社会学家韦伯),因为他们是哥廷根引以为豪的人-还挺注重男女平等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学院就省了女生部分了。估计是因为高斯和韦伯像在城市的另一个地方,实在麻烦。干脆一车把大家拉到一个地方省事,而且,女生风俗是后来发展起来的,因为高斯和韦伯都是哥廷根大学成立后才有的人物,而且,哥廷根大学刚成立时,也不能招收女生的。不过,文科学院好像就很重视男女不同的毕业礼。

去市中心的车也是不寻常的。因为我们是农学院,学院的传统是租用农用拖拉机把大家拉到市中心。是那种大拖拉机,还不是小的。不同的学院有不同的传统,据说有的学院用人力车,是导师把学生拉到市中心-觉得含义很丰富啊!学院的其他博士生把拖拉机装点的五彩缤纷,在车身上给每个博士生都有很多祝贺和好玩的话还有照片。本来还有一个仪式是在汽球里灌满水,在登“机”前把汽球乒乒打破,那天实在太冷,不适合搞这种名堂,大家自动省略了:)。我们有好几辆拖拉机,因为有好几个系。大家纷纷登上拖拉机,然后又开香槟,喝啤酒,吃巧克力,也可以随车步行,拖拉机是以步行的速度缓缓驶向市中心。随车步行的人一路走着,一路不断和车上的人挥手喊话,车上不时递下去啤酒和甜食,喝完后空瓶子又递上来,虽然雪越下越大,寒风刺骨,气氛还是很沸腾的。一路走着,路边的行人不时停下来,一上一下的举着雨伞,向这些终于成了博士的人致敬。车子逐渐接近市中心,路边的行人越多,气氛就越热烈,俨然成了城市的一个典礼,路边的水果店老板索性开始给我们扔橘子,一阵阵的欢呼顿时充满了整条街。雪花都要给融化了。

终于到了鹅姑娘跟前,大家下了车又开始寒暄,讲话,越来越多的人围在这个小小的广场上。忽然,一阵掌声和口哨,我们系的两个女博士率先开始往塑像上爬,鹅姑娘在一个小小水池的中心,有挺高的基座,要吻她其实还不太容易。她们俩拉开了这场仪式,其他博士开始依次爬塑像,这下围观的人们开始回过神了,纷纷往雕像周围扔雪球,哪能让你这么容易就吻到了!至少也要最后刁难一下,密集的雪球让吻鹅姑娘的征程充满了困难和打击,不过,15个人总算是都顺利的完成了最后的仪式。我在观察后得出了如下的结论:毕业的时候最好要挑个好时机,再激动,在冰天雪地的季节去吻一个铜塑像还是有些考验人的!还有,亚洲人个子矮,要吻鹅姑娘比别人都困难,还得爬到她脚上才行。:)再转念想想,我现在越来越看不到毕业的光明前景,每天虽然都在前进,可是每了解的多一点,就觉得离毕业远一点,有时真的很沮丧,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正做出一份能通过检验的东西。估计,等到我可以毕业的时候,还不定怎么激动的涕泗横流呢,哪还顾得上挑选季节:)。哎,路漫漫啊。

(2004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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