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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乌托邦”的参观札记

阿刚(10期)

2003年12月9日

当我在巴西的CREEDO谷地参加LEAD的培训的时候,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不小心闯入了一个类似 “乌托邦”的生态农庄。

这个农庄的土地是被一个NGO买下的(这个NGO叫IPEC(Institution of Permaculture and Ecovillage))。它座落在山谷里,有吊桥与外界相通。四周是农户。在精心设计的宿舍里住着25人。这些人有常住的居民,也有来自美国、西班牙和非洲的大学的研究人员和志愿者。我们到来的时候,看到他们有的在修建房屋,有的在锄地,妇女们则在做工艺品,还有的在修建新的蓄水灌。显得很忙,但也很自在。

引导我们参观的是这个村庄的的创始人之一叫Andres。他告诉我们最早的创始人是两个,他们都是博士毕业以后做了几年老师,但是那个时候他们不满意现有的生产方式,开始寻求如何把传统农业的方法和高新技术结合,建立可持续的生产和消费方式。Anders游历世界,受澳大利亚这样的实验农庄的吸引和启发,在四年前来到这里。他们尝试自己生产有机蔬菜、水果和粮食,然后自己生产工艺品。水是来自屋顶的雨水,净化后饮用,而且用当地的材料bablie搭建房子。我们参观他们修建的厨房,这是主要的交流中心,很有味道,不过伙食很不合中国人的胃口,他们大都看重素食,肉一个星期只吃一次。

我们还参观了他们修的宿舍,这也是根据当地的民居特点设计,不过里面很简陋,大多只有床垫。另外也有修起来的小楼,虽然没让参观,但看起来好像不错。

还有太阳能的澡堂和干洗的厕所,出奇的没有气味。这些都是根据巴西农村的特点应用的。Anders认为整个农庄的设计都是让大自然按它本身的规律运作,我们只是帮助(The nature does work, we just help it)。不过他们的能源还要有部分来自外面,但也应用太阳能、风能、他们正在考虑沼气。他们周围住着1百多户农户,不过让我感兴趣的是,这个社区的居25人,全部来自外面。这里还经常有美国、非洲等地的志愿者或者研究人员到来。

这是给我印象最深的,他们并不是和农民在一起,改造农民,而是自己建设社区,和周围的农户保持联系。这种乡村建设不象我们在中国想象的那样是深入农村,和农民同吃同住。而是完全自己创造一种生活方式。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和农户来往,相反他们和农户和附近的小镇都有联系,他们送自己养的肉兔给农户因为他们吃不完。他们也到附近的地区培训,村庄内还连接着国际互联网。不过他们和政府没有什么联系,和跨国公司也不搭界。这或许有道理。因为改造农民本身其实是件很困难的事情,而其实他们自己还不知道能否改变自己。可能更纯粹的实验这样开始是更有意义的。

有意思的是看到他们安排的菜地,Andres说这些菜地设计不是为了机器,而是为了人的方便。菜地被分成很小的块,每个村民自己来种植和培育。各种各样的蔬菜齐齐刷刷的长着,很有意思。不过他们主要种植有机大豆和水果。但我们参观中因为远,没有看到。

他们的资金主要来自基金会,“基金会拿了很多钱,我们去拿,为了减轻他们的内疚”。三年后他们开始组织参观和应外面的邀请,到外面培训。现在开始建了个车间开始加工食品。卖到附近的镇上。

另一个有意思的是创始人并不是要通过这个实验就去往外大面积的推广,只有对这样的生活感兴趣的人,他们才会去给他们做培训。好像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证明另一种生活方式的可能性。他们闷头做了三年,这是第四年,他们开始接待参观。

他们也不想建立镇,而是在一个村庄成功以后,再去发展新的村庄。

谈到了管理结构,了解到他们中7个人是核心人员,而其他的可以建议和讨论,但决策权是这七个人。他们包括各个组的代表,类似代议制民主,Andres认为现在还不能民主,因为不做事情的人往往喜欢对不知道的事情发表意见。但是只有行动者才有决定权。“当民主不能工作的时候,就独裁”。这方面的探索看来还在过程中。我们参观者担心这个克里思玛魅力的人会成为独裁者,而引发内变。70%-80%的乌托邦实验都失败了,许多都是这个原因。

我说这有点象共产主义,他马上否认,说他们不讨论哲学,而是put feet on the earth。哲学只是工作之外酒吧里面讨论的话题。这是行动派的典型思想。

他们很关心教育,认为教育是唯一长远地改变生活世界的方法,虽然那很难。

不过在整个农庄中感受非常深的是村庄的计划非常细致,可以看得出这个表面普通的农庄经过了建设者精心的规划。你可以从它的现在感觉它的未来,那些设想背后蕴涵着建设者的世界观。“而一切都在未完成的过程中,或者它永远都在未完成中”Aandres很自信的也很意味深长地这么说。

这是一次非常肤浅的参观,可以说对于它是否是乌托邦式的建设,我还无法肯定。但是至少可以肯定的,这些三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在进行一场社会实验,一种生活的改变,并且身体力行。对我来说,这是一次见证,非常重要的见证。它使我相信,在乌托邦理念的关注下,建设某种公社似的的实体,还是有可能的,至少你看到实实在在的探索,而以前那些在阅读和讨论的所向往和所憧憬的在这个见证中仿佛一下子被激发了。我感觉到自己很激动和颤栗。我也仿佛看到了未来应走的方向。

我想在我的另一种生活中是需要参与这样的公社建设的。虽然也需要街垒的战斗。这样的公社未必是如我参观的这种生态农庄,我更愿意建设几百人的小镇。不过这种形式的差异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是建设另一种生活。它包含物质基础,治理结构还有精神和灵魂的交流。这就不再只是一个人内心的反思或者知识分子某种梦吟。对于我来说,它就开启了某种真实。

同时这种建设也不是处于苦行的某种高尚,更不是处于救助农民或者扶贫那样的道德,正如这个农庄的展示一样,它是自然的,而非反人性的道德动机。但又是探索的,有某种激情和信仰。这是我所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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