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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故事

江红(11期)

其实,这个世界挺小的。虽然出行频繁,但多数情况下都会在机场碰到老朋友。如果看他们换了新衣,便一定会请来坐在一起,一路听他们轻声细语地在耳旁讲喜欢听的故事。也有碰不到老朋友,或者我不想和穿着旧衣服的他们同路的时候,那样我就会想办法认真苛刻地去挑一个新朋友,这样好在路上能听到故事,新朋友和老朋友的故事一样都很长,一般不会在两个半小时的路程中讲完,于是会留了联系,在疲惫的夜晚,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们接着讲。很多个夜晚,都是在他们的叨唠声中进入梦里。

朋友们讲的故事都是关于少数民族的,因此也都很有趣。他们好像不太关心如何成功,也对我们的领导是如何腐败的不感兴趣。

叶广岑给我吟过采桑子,一曲曲的悲欢离合中,昔日显赫的满族一家渐渐地衰落或者走了样,虽然她反复强调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但我听得出来,那个金家喜欢唱戏的大小姐,其实说的就是她自己。遗憾的是,她给自己设定的是一个凄惨的结局。
       
阿来用了很长的时间给我说了一个“仲肯”的故事,仲肯是格萨尔王的传唱者。阿来一会儿说的是那个名叫晋美的仲肯,一会儿又喃喃自语着格萨尔王的故事,我相信他一定是被附体了才能够在一个平凡人的故事中把格萨尔王也给我传唱了一遍。阿须草原上的传说荡气回肠,让你不由得把自已能掌握的可怜时间一再地定向到那里。

有一次见到了刘鉴强,似曾相似的样子。因为脸儿熟就坐在了一起,没想到他给我讲的叫天珠的真实故事却异常的精彩。让我晓得原来相识的几个藏族朋友竟然有那样惊心动魄的故事。后来听说天珠被认定是毒品,不过我倒没这么觉得,那么近距离地接触过后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江觉迟是在一次晚点的机场上认识的,这个娇小的女子长相平平,不过从她纯净的眼神和不协调的脸上的沧桑我相信她一定有好故事。果然,她娓娓道来的酥油把我带到了她生活过的麦麦草原。那里天那么高,云那么蓝,人是那么的简单纯朴。而这个叫觉迟的小姑娘竟然做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善事,真真人不可貌相,心底里对她充满了敬羡。可惜后来失去了联系, 不知道她的崇高事业是否有人接续,她的心愿是否已经实现。也不知道她那已经为祈她平安而出世的男友是否内心真的如她描述的那么宁静。

听过好几次迟子建的小故事,都是短短的不过瘾,上周碰到她时终于可以缠着她好好讲一个长篇了。拗不过我的请求,也感于我的苦苦寻觅。于是她用轻柔的声音给我讲了一个额尔古纳河右岸的故事。她说故事是她把很多人那里听说的珠子串起来的结果,你可能在残存不多的森林里找不到故事里的鄂温克人,但是每个鄂温克人又都有着故事里的影子。那个叫妮浩的萨满跳起神舞的时候,不由得你揪心起她又一个将要死去的孩子。

上次认识了李娟以后我们就一直在一起,她生活在阿勒泰的角落。她的故事并不很扣人心弦,引人入胜。其实就是唠叨他们住的那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的琐碎事。那些哈萨克人实在太少了,所以李娟能记得认识的每一个人的名字,甚至他们在牧场间迁移时穿的什么衣服,也难怪,她本来就是个小裁缝。每天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加班回到属于我的小小角落,听她给我讲那远远的发生在另一个角落的平淡故事。有时候会在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搞不清楚,倒底是那个叫阿勒泰的角落荒芜,还是我生活的这个人声嘈杂的都市荒芜?

李娟,我累了,明天再听你接着说在喀唔图的经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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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贴人: lailai 2010-12-11 03:36
好啊!江红,借你起头,咱再加一段:

应该有40年了。我在内蒙插队。一天下午,从公社办完事,骑辆破车回我们村儿,大概有四十公里路。不是柏油马路,是坑坑洼洼的土路。不知走到哪里,我迷路了。天色已晚,身在荒郊野外,心理甚是害怕。看到路前方有一帮人在修路。我冲上前去,捏车闸、减速、问路:“去保儿合少(我们村名儿)咋走?”。但我人没下车。其中一个跟其他人会意一笑之后,给我指了指方向,说:“往前骑吧,还有十来里。”我心理着急,听罢便掉转车头,用力一蹬,车子就冲出去几十米远。这时,只听后面那帮人大叫,“回来!回来!”,叫声急切,由不得不从。我只好又掉转车头,回到他们跟前。还是刚才指路那人,走过来对我说,语调认真了许多。“刚才是哄你呢。该往内边走(内蒙人发音“那”为“nei”)。顺路骑十几里就到了。以后问路要下车,懂不懂?”我连说“是、是、是”,一边认错一边致谢,匆匆离去。待我起到村口那棵大柳树时,太阳彻底下山了。

-- L3

续段狗尾

张贴人: 匿名用户 2010-12-23 08:19
碰到过几次张承志,听他说陕北的后生,讲黄河,讲黑龙江,说北方的河;说牧场;说北方少数民族的文化与历史。故事里没有跌宕起伏的爱情,没有血腥难忍的场面。但听完后,你会明白,为什么北方的河会是男性的河;北方的汉子为什么会那么坚韧、那么厚重。--立伟。

芙蓉城里夜读书

张贴人: 匿名用户 2011-02-27 15:46
昼间碌碌
静夜拥衾
神游八荒
福在其中

——晓蓉

人如辽阔高原一只虫

张贴人: 匿名用户 2011-02-27 15:50
看到《天珠》,想起在怒江见到过刘鉴强大哥。好人+牛人,会说故事的人。

——晓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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